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交換日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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交換日記

2021年09月21日星期二

今天是中秋節,我和亞瑟的中秋節沒什麽特殊活動,唯一有些變化的就是吃,我們打算晚上在院子裏邊賞月邊吃螃蟹。

不過“吃”對於我們倆來說已經算是頭等大事了,秋天正是吃蟹的好時候,肉肥膏足,公蟹母蟹我都買了不少,一次吃個過癮。

為了吃好,儀式感也要拉滿。

我們把前院的露營桌椅搬到了後院的桂花樹下,坐在樹旁,桂花清甜的香氣似有若無地陣陣傳來,更添一份秋意。

我翻出了八百年前朋友送的黑膠唱片機,支起來放上張唱片,吱呀吱呀的聲音和些微的失真感瞬間有了覆古的格調。

準備好一切後,等到月上枝頭,我和亞瑟相對而坐,開始慶祝我們一起過的第一個中秋節。

亞瑟吃蟹真的很粗糙,也不怎麽拆解,嚼吧嚼吧沒滋味了就吐出來。我大呼暴殄天物,讓他老實坐著我來剝蟹肉。

我甚至買了蟹八件,還是早些年就買了的,年年都能用上,在“吃”這件事上,我罕見地不怕麻煩起來。

我叫亞瑟收手,他就真的收了手,看著我給他剝蟹肉嘿嘿傻笑,一旦收起了匪氣,這貨完全就是個傻大個。

他說,他為我挑魚刺,我給他剝蟹肉,這很公平。

我調侃他,某人為我做了一件事,就恨不得天天掛在嘴上。亞瑟也不反駁,只是摸了把胡茬說他以後會做更多的,到時候輪番掛在嘴上。

吃蟹這事急不來,我們一邊慢悠悠地吃著蟹,一邊聊起了婚禮的事。

我其實對這種昭告天下的儀式非常不感興趣,並且很嫌麻煩。

婚姻是我們兩個人的事,我並不覺得需要誰見證,也懶得組織親戚朋友一起來祝福我們,更何況我和亞瑟哪還有什麽親友,那寥寥幾個都知道我們是什麽情況,完全不用再折騰。

拍婚紗照好歹只是我們兩個人的慶祝,可以接受,但婚禮儀式怎麽想都是一群人的狂歡,我表示拒絕。

但亞瑟卻覺得婚禮儀式很有必要,他不希望往後回憶起來總覺得缺了點什麽,在和我一起制造共同回憶這件事上,他不怕麻煩,寧願多一事也不想少一事。

亞瑟怒而譴責我,在我們第一次踏進下窪子村時,恰好碰見一場熱鬧的婚禮,當時我明明說了“很不錯”,怎麽轉眼就變了!

我聳聳肩表示,當時是在人家的婚禮上,我不說不錯難道還能說不好嗎?

我罵他傻瓜,是不是客套話都聽不出來,我只是說人家的婚禮辦得不錯,又沒說我想要那樣的婚禮。

亞瑟氣結,我忽然好奇道:你還記得那個時候的事呢?不會從那時起你就偷偷幻想著我們倆的婚禮了吧?

亞瑟眼神飄忽地說沒有。

我才不信呢,哈哈。

我們兩個來回扯皮半天,最終決定各退一步,中和一下彼此意見,辦一個簡單的西式婚禮儀式,不邀請別人,只我們兩個人找個教堂在牧師的見證下交換誓言。

達成一致後,亞瑟竟然說他已經看好教堂了,我真沒想到這事他竟然早有預謀,不過我樂得輕松,不用我為這些繁瑣的事費腦筋才好呢。

教堂在東北冰城,正好阿財現在就在那裏,我們還能順便找他玩幾天。

冬天的冰城應該很美,漫天大雪下靜靜佇立的教堂,為了這樣的美景我覺得倒也值得專門跑一趟。

於是我們約定好,等冰城的初雪降臨,我們就動身。

螃蟹性寒,吃過飯後我又去煮了姜湯暖暖胃。

亞瑟黏在我身後,幫我切姜什麽的,還哼著沒什麽調的小曲,看起來心情非常不錯的樣子。

我不禁覺得好笑,問他為什麽這麽高興。

亞瑟將他切好的姜末丟進燒開的紅糖水中,想了想答道:我之前曾擔心自己有一天會對這種平靜的生活感到膩煩。

還沒等我說什麽,他嗤笑一聲,緊接著道:我實在太高估自己了,如果不是被迫,誰會享受在馬背上顛沛流離的生活呢。

他偶爾懷念以前的事情,也只是在懷念曾經的那幫好友,懷念與他們在一起時擁有過的短暫快樂時光。而那些逃亡的艱辛和齷齪,還是忘了最好。

曾經有太多東西牽絆著他,迫使著他,現在那些都已不覆存在了。

我將煮好的姜湯倒進兩只碗裏,我倆一人捧著一碗慢慢啜飲。

我細細品味著亞瑟剛說過的話,思考過後才回道:最重要的是,你的心態變化了。

如果沒有接受幸福的能力,即使世界上最好的日子擺在眼前也只會覺得平庸不堪。如果能夠捕捉到平凡生活中的幸福細節,再無聊的日子也能過得有滋有味。

亞瑟想了想,好像確實是這麽回事,他誇讚起我來向來不留餘力,大笑著稱我總能看透事物的本質。

確實,他很享受現在的生活,更何況我們的日子只是平靜,並不是無趣,每天都有各種各樣的新變化等待著我們。

再一次被我的“雞湯”所折服後,亞瑟開始對我的思想高度好奇起來,他竟然提出想看看我的日記!

除非我瘋了才會給他看。

我一口拒絕,我翻看自己以前的日記都會覺得尷尬,更何況是給他看。

可亞瑟卻說,我都看過他的日記了(指在游戲中),他看我的屬於是公平交換。我一時竟然想不出怎麽反駁!

反正我咬死了不同意,冷靜了一會兒後,我忽然想起來亞瑟好像還有一本舊日記,在黑水鎮事件前幾個月的一場火災中被燒毀了,游戲中我看到的那一本是新買的本子,只記錄了從犁刀村到他去世之前的事情。

亞瑟無奈地表示,燒毀就是燒毀了,他也找不回來了啊,隨後他警覺地認為我在轉移註意力,如果他沒記錯的話,我應該是從他出現之後才開始寫日記的吧?

我萬分後悔之前嘴巴太大,不留神把這個重要信息透露出去了,而亞瑟竟然還記得。他不是記性不怎麽好所以才要寫日記幫助自己記憶嗎,這件屁大點的小事他怎麽還記得?

我繼續胡攪蠻纏:既然我的日記是從你出現開始的,那你也要用你遇見我之後寫的日記交換才行,用以前的沒用。

亞瑟無奈,不過顯然對我日記內容的好奇戰勝了他的羞恥心,所以他很快就答應了。

我忽然有些後悔,我知道他的日記是什麽風格,肯定不會像我這麽長篇大論、情感細膩,怎麽看都是我虧了。

我裝作答應下來,胡亂搪塞道希望正式一點,明天我們再交換。

希望在明天之前我能想到什麽好辦法阻止這場不平等的交易。

【亞瑟日記】2020年11月5日星期四

陌生的世界,陌生的大陸,陌生的時間,這裏的一切都是陌生的。

記錄能讓我稍微找回一點熟悉的感覺,日記本是那個女人給我的,或者說現在的一切都是她給我的。落到現在這種下場,我覺得自己有點可笑。

昨天和她說過幾句話後,我就發現,她非常了解我,不像陌生人,而像許久不見的老朋友。

不過今天我就知道原因了。

那款游戲……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,甚至不知道這一切究竟是真的還是我在天堂的幻境。

不,不對,我怎麽配去天堂?也許是地獄的幻境。

如果是真的的話,約翰那個傻子,果然還是去殺了邁卡,完全在意料之中。

還有阿德勒夫人、查爾斯,不知道他們最終的結局如何,但我想總比我現在要好。

我現在應當多關註一下自己的狀況,而不是回憶那些往事,但我完全不知道該從哪裏入手,好像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不知道該做什麽的感覺了。

那位東方小姐和我說了很多很多事情,我幾乎都不懂,不過她人很好,很有耐心。

萬幸我在這裏遇見的第一個人是個好人。

【亞瑟日記】2020年11月7日星期六

東方小姐帶我一起出門了,外面的世界已經完全變了,變得和我所恐懼的模樣一樣。

比起用“電腦”獲取信息,我還是更相信雙眼看到的。

我必須要回到我該在的地方去。

她似乎不認為有這種可能性,但既然我能來到這裏,就一定能回去,只是我現在還不知道方法。

【亞瑟日記】2020年11月24日星期二

我本以為我能回去的,但我失敗了。

一切都源於那款游戲,我幾乎認定了那就是我回去的唯一途徑。

可是我嘗試了能想到的所有辦法,仍然無法穿過刺眼的屏幕回到那些熟悉的地方去。

按理說我已經死了,但我現在還活著,我已經分不清這究竟是對我的獎賞還是懲罰了。

【亞瑟日記】2020年12月5日星期六

直至今天,我才終於了解到了她的過去。

她意外失去了父母,我完全能想象到對她而言那是怎樣的打擊。

但我知道,這依然不是她真實的全部,她所展現出來的,只是她想讓我知道的部分。大多時候,她都表現得成熟、冷靜、溫柔且充滿耐心,但很顯然,那只是她給自己的偽裝。

她到底是什麽樣的人?我目前還搞不懂。

我開始對她感到好奇了,這或許並不是一個正確的開端。

【亞瑟日記】2020年12月16日星期三

她回帝都去了,我們暫時分開處理各自的事情。

在這段時間內我始終沒有放棄尋找回去的方法,她一直在幫助我,而且是既幫助我尋找回去的方法,又幫助我適應眼前的這個世界。

關於我能否回去這件事,我們依然存在分歧,她心中似乎已經對未來有了些別的安排,我不知道我能否陪她完成。

如果我真的能夠回去,她將是我唯一感到萬分抱歉的人。

【亞瑟日記】2021年02月11日星期四

這段時間我們一起做了很多事,我以為自己是在補償她,陪她完成一些事情,讓她的心情好起來。

其實我恐怕是在騙自己,我完全也享受其中。

我做出了一個決定,如果在山姆國還是找不到回去的辦法,我希望我能夠珍惜她。

我還是一如既往的卑劣,即使她為我做了那麽多,我竟然還在想著離開她離開這個世界。

甚至得到我的“珍惜”對她來說應該是件壞事才對。

我擾亂了她的人生,並且永遠無法彌補,所以我依然急切地想要回到我的世界,終止這個錯誤。

我現在的思緒很混亂,似乎很少有這麽糾結的時候,我的行為總是與我的想法背道而馳,因為我希望更多看到的是她的笑容而不是她的眼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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